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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球——4

对于夜中独行的人而言,码头区比艾萨克·布兰奇的画室安全不了多少。道路两旁没有其他民居,皆是似乎延伸到无穷远的铁篱和电网,通了电的带刺高墙上面挂着漆成红色、带荧光镶边的“禁止入内”标识;显而易见,会不会有恶徒自围栏中向外发动进攻就是另一回事了。每当这种事情发生,下水道清理工就会多捞出些无人认领的尸体,他们也已对此习以为常。

艾莎走在如此可怖的街道上,理应比往常更加不安、慌乱,因为她险些蒙受极大屈辱;但类似的负面情绪刚刚擦出一丝磷火,就在某种满足的喜悦里消散无踪。人生中头一次,她运用天赋为自己的安危拼搏,并取得了不错成效。冰霜不仅可以是无意间刺伤别人的刀锋,或是隔绝她与外部世界的监牢,也能充当痛击心怀不轨者的利器、流淌美感的泉源。如果六芒星召唤阵既可以通向地狱也能用作祈福,那她的魔法也一样。她开始觉得有再多的同类事件发生,她也能轻松应付。因此,当一辆有着新潮流线外形的黑色轿车毫不遮掩地亮着车灯,在她身后缓速慢行时,她只感到好奇而不恐慌。尽管她频频回首,却始终难以看清司机的面容。但就在她打定主意准备全心赶路时,司机却按响了喇叭,从车窗里探出头来询问道:

“小姐,你需要帮助吗?”

走整晚的路实在是件苦差事,艾莎也不打算对陌生人戒心太强。于是她轻巧地跃过排水沟,腾挪到副驾驶位子上,而布面座椅确实还算软和。现在艾莎总算能看清驾驶员的形貌了。说他是位巨汉可能有些夸张,但用身材高大臂膀宽阔来形容是不为过的。他穿着一件双排扣战壕风衣,由上好呢料制成,露出条纹衫的立领;这种打扮虽然直到大战后才开始流行,可很早就成为了侦探小说里主角的标准装束。想到这,艾莎打趣道:

“怎么了,大侦探先生,您跟丢目标了?”

“事实上恰好相反。”侦探从锡制壶里抿了口酒,猛烈地咳嗽了起来。在终于平静后,他从口袋里抽出手帕,擦了擦嘴角,这才说道:“罗森鲍姆小姐,你比我想象中可活泼多了。让我做个简短的自我介绍吧:我是菲利普·海登,目前受雇于福克纳夫人,也就是伊瓦·福克纳的妻子英格丽·福克纳。”他温和地咧嘴一笑,伸出了自己的手,自然得就好像身侧坐着的是一位潜在客户,而非杀了雇主丈夫的嫌犯。艾莎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握手以示友好。

“罗森鲍姆小姐,你的手可真凉——让我瞧瞧,指缝间居然还真的飘着雪花呢。”菲利普又点燃了根雪茄,味道难闻不说,还让他喘得更厉害了。艾莎开始怀疑这位侦探在烟草和烈酒里加了能引发这一病理反应的特效药。尽管咳嗽个不停,海登先生饶舌的本事倒丝毫未受影响:

“刚刚你从那楼里出来前,我听到了一阵争吵,还好你看上去一切正常。”

“这么说吧——我刚刚阻止了一场暴力犯罪的发生。”艾莎神色坦然,谈论此事时语气平静地就好像它与己无关一样。

“我也希望如此。”菲利普沉吟道。“不过还是不必回想那些已成定局的事,人要多看向未来。无论你现在想去哪,我都不介意捎你一程,就当是我跟踪你这么久的补偿吧。”

艾莎从挎包里翻出最后一封观众来信,借着车内昏黄的灯光读了起来:

“红杉大道12号,但是作者没有署名。”艾莎把信翻来翻去,但依然没能找到和写信人本身相关的其他线索。

“如果我的记忆力没出问题,这地方根本就是荒郊。你确定你要一个人去那?”艾莎不喜欢侦探看向她的眼神——在猎手对猎物的势在必得之外,还包藏着别的东西,倒像是确实在关心她。侦探又补充道:“至少在今晚,我必须保证你安全无恙。”

“我很危险,这您是知道的。”

“我就和你一样,一点都不相信这种说法。就算你确实很危险,也只是对福克纳先生而言是这样。”

“我本以为像您这样业务娴熟的侦探,是不会相信小报上专门耸人听闻的那些说法的。”

侦探忽然毫无征兆地捧腹大笑起来,好像刚听了电台里的幽默栏目。在把他今晚喝过的琴酒和杜松子酒都咳出来后,他才止住笑,说道:“我真希望你伪造自杀现场的水准就和演技一样好,这样你的麻烦会比现在少得多的。”

“也许我应该徒步前往红杉大道。谢谢您的好意,海登先生。”艾莎作势欲推开车门,却被菲利普抓住了胳膊。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侦探立刻松开手,表示:

“我不会要求你相信我的说法,但我是绝对不会妨害你的,罗森鲍姆小姐。”

也许是话里的诚挚打动了艾莎;亦或是长途跋涉后,她已经脚腕酸痛、难以继续行走;总之,她又重新回到座位上,无言凝视着侦探的双眼,等待一个更详细的回答。

“我所知的情况也许不够准确。因为就在快天亮的时候,有个人慌慌张张地跑到了案发现场,和警官说了些什么。在那之后,包括福克纳夫人和我在内,警方之外的人就都被赶走了,同时我们被要求向媒体保持沉默。”

“很明显有人没能遵守这点要求。从今早开始,就有数不清的记者把我家围得水泄不通,我也就是因此才不得不逃出来的。”解释时,艾莎突然意识到,记者的骚扰似乎远算不上什么出逃的好借口。蚊蝇嗡鸣虽然恼人,却不会构成实际威胁,而她早前经历过的危险比这要严峻多了。她有什么理由如此畏惧世人对她怀有的偏激看法呢?

“我想你怀疑错了对象。我那时正在跟踪你,所以刚好见证了从枪声响起到你逃跑的全过程。但我并没有报案,因为我如果使用别墅里的电话的话,肯定会给自己招来嫌疑的。于是我决定原地等候一小时,观察后续情况。但警察来得很快,立刻封锁了现场。警察来后一小会儿,福克纳夫人也抵达了,于是我从我藏身的灌木丛里钻了出来,和她会合。我如果说我的证词起到了关键作用,你会为此感到愤怒或难过吗,罗森鲍姆小姐?”

“不会的,海登先生。讲出真相的人永远不该受到苛责。”艾莎的神情宁静,眸子里映着因忧愁而黯淡的微光。她就像一朵蒙霜的百合——菲利普心想。肃穆、温柔又受了伤,轮廓纤雅,很适合插在福克纳先生冰冷的灵柩旁。即使穷极想象,他也实在没法把眼前这个瘦削苍白的美貌姑娘和犯下残忍罪行的凶手联系到一起。毕竟,鲜花若沾血,就完全变了味道。

“我和福克纳女士一行人一直在那待到凌晨。虽然只有我因为此前的一些老交情得到允许查看现场,但直到被告知必须离开,福克纳女士都一直等在别墅外。说实话,看到报纸时我也很震惊:案发时间距离报纸通常印刷的时间只有一小时之差,而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空当通知报社。显然有人在案发后立刻和媒体联系,而且这个人还对凶手的身份。”

“我觉得您还是先把车发动为好。”艾莎说道。菲利普起初不能确定这是不是艾莎的什么伎俩,但一想到她在作案时露出了无数马脚,便放下戒备专心驾驶。轿车发出一阵与其时髦外表不相符合的衰老呜咽,驶入后半夜初升的薄雾中。而车灯的光柱刺透这烟幕,一如灯塔指引渔船穿越风骤雨急的大洋。

“罗森鲍姆小姐,我知道这种情形确实很让人费解,但你枪杀福克纳先生的证据无疑是十分确凿的。别忘了,我可是亲眼目睹了枪响后你跑出别墅。”

“那是因为我发现福克纳先生自杀了。海登先生,有人在我面前用一种极为惨烈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难道我不该因为畏惧、恐慌而逃出这间不祥之屋吗?”

菲利普放慢了车速,这样他就能和艾莎对话又不至于驾车撞上路灯杆了。“这么听上去是很合理,而福克纳先生也确实有自杀的充分理由。但是物证并不支持你的说法:霰弹枪的握柄确实在福克纳先生手中,但是他抓得很松,显然这枝枪是在他死后才被塞进他手里的。如果尸体没被挪动的话,那他被枪杀时正站在卧室门口;卧室的墙上全都是脑浆、血块,搞得我都快吐了,但房门和门口附近的墙却干净得就像刚被抛光过一样,这也正说明了他绝不是自杀——我的意思是,肯定是有人正站在那个位置,刚好用身体挡住了四散喷溅的血浆。”见艾莎未作回应,他又补充道:

“昨天一整天里,除了被杀的福克纳先生外,只有两个人进入过他的别墅。第一个人是晚饭后来的,他把喝醉了的福克纳先生送回了房,很快便离开了。而第二个人就是你,罗森鲍姆小姐。如果这还不够的话,我可以告诉你:在我们进入杀人现场时,霰弹枪握把上结的冰还没化呢,你该不会打算告诉我:除了你之外,还有别人有这种本事吧?”

侦探的声音如同蕴含奥妙的和弦,让时间倒流,驱使艾莎再次回到伊瓦·福克纳的别墅。那时她提着枪,在走廊里踌躇着前行,掌中摇曳风霜。羊毛地毯仿佛黑洞,吞没了她的呼吸和心跳;而她在不安中踏出的每一步,都让她更接近幽远深邃的虚无。然后她推开门,而门就是通向异域的仅存桥梁;门前是壁灯投射的一丝光芒,而门后的宽广空间延展为更为纯粹的黑暗。无光之室里,她只能勉强捕捉到匍匐在地的人体。她摸索着找到那人的嘴巴,而氤氲在胸的惶恐让她又聋又瞎,不识其面目,不知其生死,甚至忘却了自己即将承担的罪责;当世界与她的连结仅系于扳机之上,她唯一的选择就是扣动它。一声枪响是激荡的终曲,灿烂火光标志着全剧高潮;血花飘舞时分,猩红帷幕刚刚掀起便又渐落。大红颜料恣意喷薄在纯色的雪纺衫上,仿佛被滥用的碎钻点缀着歌剧名伶的洋装。她把枪把塞进死人僵硬的手中,食指搭在扳机旁,紧接着便开始了自己的盛大逃亡。被粘稠的无意识托举着,她离开别墅隐于夜色;重力在一瞬间恢复正常,自始至终环绕着她的雪花开始向下跌落。

如今已隔一夜,开枪的恍惚体验却依然让她感到阵阵彷徨。尽管如此,她还是违心地说道:“您说得都没错。现在您是打算开车送我到警局好换一笔悬赏吗?”

“不,正好相反。我现在只是司机,不是侦探。我观察你已经太久了,久到我开始相信你哪怕是蓄意谋杀,也肯定有个好理由。”

好理由,是的。艾莎确实有个好理由:她要帮一个人重获自由,而这个人就是伊瓦·福克纳;几乎在每个戏剧之夜,伊瓦·福克纳都要痛陈自己正经受的折磨——他一次次恢复财富的努力都成了徒劳,但投资者们的野心依然需要满足,数笔巨额贷款也得如期偿付;他如果承认失败、放手不顾,那余生则势必会在监禁中度过。除此之外,国不可一日无君;即使他矿业帝国的领土已经千疮百孔,也得有个人端坐在王座上,装出一切尽在掌握中的假象;而那个被绑在宝座上的人只能是他。

最终他提出,自己还不如隐姓埋名,去殖民地最偏僻的角落当个农场主。日出而作的生活虽然辛苦,总要比在牢房中腐烂成一捧枯骨好。这时他意识到,哪怕只是一两天时间,也足以让他驾驶私人飞机逃往南方诸国,再从那里远渡重洋、抵达新世界。等到真相大白,他早已逃之夭夭了。唯一的问题在于,尽管他成功说服妻子,争取到了一小段独居在别墅的时光,但无孔不入的监视是肯定摆脱不掉的。似乎只有死后,他才能享受片刻安详——他的计划也就由此而生。

伊瓦的打算是这样的:他要大摇大摆地邀请一位老友,假装要在晚餐时间一醉方休;跟踪者会看到他酩酊大醉,神志不清地被送上车抬回别墅;而他其实已从餐馆后门溜走。接下来,有人会在深夜拜访,而仿冒版的伊瓦·福克纳随后就要遭到枪杀。为了确保不会有任何人真的死于非命,医院、太平间和一具体貌酷似伊瓦的尸体也是计划里的重要元素。

为整个事件里唯一的幕前角色选拔演员时,必须得审慎抉择:杀手既要敢于对着死人的脑袋开枪,同时愿意在几天内闭口不言,又得具备足够吸引人眼球的身份,才能转移警方和媒体怀疑的目光。伊瓦起初只是试探着询问艾莎是否愿意接过这份职责,可她却毫不犹豫地允诺下来,不曾要求任何回报。尽管她从未对伊瓦怀有哪怕最稀薄的爱意,但伊瓦愿意将自己的全部秘密据实相告,就已让她动容不少。她无法为自己创造的冰雪芭蕾舞者制造羽翼,但她可以粉碎友人肩负的枷锁;单单是给她机会完成如此重任,已能算作最好的报答了。

她遭受的怀疑与中伤愈多,坦白真相的渴望便愈急切地呼唤着她;可她曾发了誓,要在期限内保持沉默。为了把握住拯救溺水者的唯一机会,她也确实需要付出代价,甚至遭受严刑拷打也在所不惜。这么一想,她倒觉得自己在误打误撞中被推举为光荣赴死的圣徒,受称颂却得不到同情,只有鲜花环绕的墓石作为永恒纪念。但一切苦难都要有尽头:再过一个日夜,伊瓦便会坐上开往殖民地的远洋汽轮,而她便可洗清冤屈,堂堂正正地再度走到聚光灯下。

于是她决定打出另一张牌,拖延警察和侦探奔向真相的脚步:

“那就请您开得再快些,夜已经很深了,要是下起冻雨可就不妙了。顺便一提,福克纳先生确确实实是自杀的。难道你们没找到遗书之类的东西吗?”

“我们确实发现了遗书。但你要是把它当救命稻草的话,可就太天真了些。不需要鉴定就能辨认出,那笔迹绝不可能出自福克纳先生之手。真是见鬼——”伴随着一阵颠簸,菲利普猛打方向盘,这才避开面前那辆逆行的古董车。他低声叫骂两句,转过头来看向艾莎,却发现她了无生气地僵在座位上,化作一尊神情木然的冰雕。

艾莎曾做过一个噩梦:往常任她差遣的锡兵不知何时有了独立思想,挥动军刀掀起叛乱;而伊瓦的遗书在这一金蝉脱壳之策里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如今也同样无缘无故地背叛了她。虽然不至于一切皆失,但就像绸缎口袋被剪出了一个破洞,虽然外表依然柔顺晶亮,她对自己脱罪的信心已经悄无声息地随之流逝殆尽了。伊瓦·福克纳有意不亲笔写假遗书,似乎只是为了置她于无从辩白的境地,但这究竟是出于怎样的缘故?在她能想出合适解答前,侦探便不留情面地继续说道:

“罗森鲍姆小姐,如果你还想多举出些你粗制滥造的伪证,请自便;毕竟这一整个白天里,警察那唯一传来的消息就是他们证实了死者确实是福克纳先生,所以我也确实需要找点乐子了。”

故事中,水手听到海妖晶莹的歌声会被诱惑着投海而亡;上溯至历史源头,不敬神者用各色语言纷乱高呼,因而通天白塔拦腰而折。传说总能告诉人们:语言里有魔力自在。菲利普不知道自己刚刚说出了哪句咒语,但就像正教盛行之时,各地的美神塑像被狂信徒们捶打至碎石瓦砾那样,他面前优雅纤细的人形开始颤抖;又似花朵因冻伤枯萎,病态美的意味更加浓厚。或许用冰雕在日光中消融来作比更合适,因为菲利普分明看见有水珠在她脸上划过,毁掉了精心调制的妆。总而言之,他的一番话让白发姑娘开始崩溃垮塌。

“麻烦您停下车。”艾莎的嗓音平静柔和一如往常,但依然能听出哭腔。

“我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你看,我们现在正在跨海大桥上呢,这里的大风会让你患上重感冒的。”

“您说过您现在只是个司机,不是侦探;那我希望您能答应我的请求:您至少要告诉我,福克纳先生真的死了吗?”

一位杀手居然不知道被自己打碎脑袋的受害者确实已经去世,这样的事菲利普可不常遇到。想到艾莎是个小有名气的演员,他一时间无法确定,这到底只是又一次值得称道的精彩表演,还是真情实感所表。尽管陷入困惑,他还是再次确认了自己的说法。

“千真万确。福克纳夫人也已经接受了这一情况。”

艾莎点了点头,脸转向窗外,以免侦探看见自己流泪的面容。祭坛上的人牲因自己的孤苦无助哭泣,感性的诗人见到风中蜉蝣便会伤怀;艾莎却说不清自己为何落泪。她承诺帮助受难者,反倒制造了一位枪下亡魂,因此她无比自责;她一头扎进密不透风的阴谋罗网,看不清未来而感到难以支撑。但在痛悔、无奈与不安织成的重重迷雾中,也有萤火相伴在旁:她不再是神话里为崇高目标背负污蔑、最终牺牲的英雄,而将只为自己的命运殊死拼搏。

“罗森鲍姆小姐,你还要去红杉大道吗?”见到艾莎还在微微啜泣,菲利普递上了一条手帕。艾莎接受了他的好意,擦干眼泪,给出了肯定的回答。她总要有个歇息之处,而红杉大道12号就是她最后的希望了。

有那么几次,菲利普担心嫌疑人真的会自寻短见,因为艾莎看上去肝肠寸断、伤心欲绝。但在告别时刻,她确实换上了一副战士的不屈模样:虽因经历太多的生离死别而忧愁不展,却又时刻准备赢下另一场硬仗。他无法得知艾莎到底曾经历过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衷心劝说道:

“罗森鲍姆小姐,我不知道为什么警察到现在为止还没有通缉你,但自首是对你而言最好的选择。”

而艾莎答道:

“我会的。谢谢您,海登先生。”她轻描淡写的态度让人难以信服,但侦探知道这是份颇具分量的允诺。迷恋般地,他看着艾莎跨过积满落叶的行车道,推开虚掩着的大门,消失在园艺雕像构筑的密林中。甚至在她走后很久,侦探依然沉浸在她的优雅步态里难以自拔。晚风掠过树木,发出阵阵嘲弄似的呼啸;而一想到不知该如何交差,他唯有报以苦涩的微笑。人声与风声和鸣,这便是属于他的辛酸交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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